• 湖南省津市市第一中学2009班    汤亦婧

  
  

  初中那年夏天，那时我与朋友在外地，天气格外热。

  灰尘在阳光下被照亮，凝滞在半空浮动，整座城市宛如一颗庞大的水晶球。往来是喧嚣的车流，不闻蝉鸣，影子把时间都拉长。

  我额上流着汗，在公厕外等朋友出来。逛街把我们都累坏了，我好不容易逮到点时间歇脚，正打算闭眼休息，这时迎面向我走来一个女人。

  她看上去很年轻，我猜想至多不过二三十岁，扎着很低的马尾，一件白色衬衫套黑色西装外套，胸前挂上的二维码格外显眼。

  不会又是推销的吧？我正想着，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有些破旧的卡纸。还没看纸上的内容，我就几乎断定了她的来意。

  “你有什么事么？”我抬眼问她，向她表明我的态度。我本以为她会识趣的走开，但面前的女人没有任何反应，连话也没说一句，只是盯着我的脸。这让我有些不安，余光向厕所出口处瞥了一眼，朋友还没有出来。这时她突然抱歉地冲我笑了笑，仿佛才反应过来，用手指抵着卡纸最上排那行字提醒我看。

  我的目光跟着她看下去，这才看见纸上写着“慈善捐款”的字样。我瞬间明白过来，再转头看向她。

  “是要捐款吗？”我询问她，她却又呆在那儿，不做任何反应。我心中有些疑惑，靠她近了一点，又试探着问了一句“你好？”她终于注意到我，神色变得有些慌张，连忙摆了摆手，头也跟着摆，将马尾都摆得甩起来，接着用手比划了一阵，最终指向自己的耳朵。

  我不解地看着她没缘由的比划，然后突然间像是回想起什么，掏出手机写下一行字递给我：

  对不起，你说什么？我听不见。

  听不见？我心中有些顾虑，疑惑让我猛然间回想起母亲对我说：“外头骗钱的花样多，你要特别注意！”这使我放松下的心又提起来，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女人，心中也渐筑起一座墙，想着：这该不会是骗子吧？

  我掏出手机，同样打了一行字递给她：不好意思，我身上不剩钱了。

  她看完后又连忙埋头写字：那微信呢？

  我心里藏着戒备，但她似乎真的听不见。但万一呢？不是说人心是最不可窥见的吗？我仍旧拒绝了她，终于松下一口气，又去看她的反应。

  她似乎有些失落，将卡纸收在手里，突然对我笑起来，如同最初那样。那个笑使我愣在原地，我仿佛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塌了，将那颗滚烫的心脏压的好沉。她的笑太纯粹了，就如烈阳一般，穿云而过照亮浮尘。她又写道；没关系，耽误了你这么久很抱歉，祝你开心！

  这样的真诚让人无法再怀疑些什么，她正要走，我慌忙中打下一行字：那支付宝呢？

  她举起双手左右摇摆，我看不懂那是拒绝还是告别。但她却走了，带着那个笑，转身前向我竖起大拇指。

  那天之后，我脑海中一直徘徊着这件事，重复着那张笑脸，想着那次摆手的真正意义。每次的回想都是一次良心的审判。我无法说服自己那次的选择是正确的，也无法抹黑那个真诚纯粹的笑容。灰色的城市里挤满了冷漠和猜忌，爱的角落太少了。可懊悔的同时，我又不断地被那个笑容安慰治愈着，仿若走在阳光里。

  我想过再去找那个女人，可人群如潮。

  那之后又一年夏天，天空下着雨，我在另一座城市里遇见了一个女孩。她站在路边没有举伞，手里握着的一块旧纸板上写着“爱心捐款”四个字，焦急地看着往来的人流。我几乎立刻就想起了她，情绪瞬间翻涌上心头。

  我知道这次我不能犹豫，我走向她，将我手里剩下的钱全部递给她。而她在我要走时回了我一个微笑，一如那个夏天搬灿烂的笑。

  耳畔响起羽翅拍打的声音，空气潮湿而又新鲜，鸟群归巢。我回头时，无数的人们仰望着破裂的云层，等待天空放晴。
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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